我遥远的那片沙枣林

(中国民用航空网 通讯员 席玮报道)在我年少时,家附近有一片沙枣林,那是我的乐园。时光荏苒,终归抹不去曾经遗落下的欢声笑语。

每年的六月还未来,沙枣树的花期已翩燃而至,金黄色的小花,一朵朵一簇簇花序井然地紧紧拥在一条枝上,点缀于青白相间的树叶间,争相挤着伸出一张张笑脸翘望着纷繁的世界,吐露着幽香。这一个个小精灵,若不是手拉手簇拥在一起,还真不易被注意到。香气袭来,经常是循着幽远的气息,我们知道沙枣花开了。由远而近,幽香渐浓,忍不住折一枝闻一闻,立刻陶醉了,深吸一口气,更是沁入心脾,有如置身花海之中。这季节,总会吸引许多路人。开车的师傅折一束,仿佛随意插在驾驶室里,笑意盈盈遮掩了旅途的疲劳;散步的情侣折一枝,放在鼻子下闻着,借机把脸儿贴近了;瞅着坐车的人眼巴巴的目光,好心的师傅总会停了车等一等客人,以满足大家;最快活的该是放了学的孩童,或别几枝在书包的带扣上,或插一束在自行车把上,一路都在飘香,有如凯旋的英雄,身后是一串串欢歌笑语。我喜欢折一枝插在装了水的空瓶里,放在桌子上,希望让辛劳的父母闻到看到舒心一下。

沙枣花香能保持一个星期,甚至还久,满屋子都是。还有人家,干脆种在自家院里,总能招来采花的蜜蜂在那里忙忙碌碌着。晚饭后在院子里伴着花香纳着凉聊着天,那种独揽清香一院,幽然自得其间,总是令人神往。

夏天的沙枣林想来是寂寞的,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枝丫,在众人眼里似乎没有一点美感。根下的土壤终年泛着白碱,还是有一些矮小的叫不上名来的小草,顽强地生长着,招展着。偶尔也会有一丛丛的苟杞子开花结果,但是却引不起人们的注意,甚至野炊的歇脚的人们都疏忽了忘了多看它们一眼,偶尔也会有采胶的人孤独地在树林间穿梭,却更加显得形单影只。周边的许多荒地已得到改良成为种庄稼的肥田沃土,而这片沙枣林自我记事起就这样坚持生长着,恐怕也就只有沙枣树能在这里长得这么欢实了。

沙枣树别名香柳,却没有柳树的婀娜,它木质坚硬,却没人用他们做栋梁,它枝繁叶茂,却不曾有谁到树下乘凉,就连被风吹断的枝丫,也因为带刺而被捡柴的小孩们嫌弃。它们坚强地站在这片泛白的土壤里,努力汲取大自然的雨露,展示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它们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这让我不由地想到我的父辈们,当年来到新疆,开荒垦田,没有房子住就搭地窝子,吃饭总就着风沙,喝的是自己蓄的雨水,战严寒斗酷暑,深深扎根在新疆这片土地,把曾经的荒芜之地建设成了如今美丽的家园。

经过一个夏天的孕育,秋天,沙枣由绿转黄渐渐成熟。这时的沙枣酸甜中带着些许的涩味,有经验的我们是不去摘它的,而是等着霜降,因为经过霜浸染的沙枣会更加甜。每到这时节,放学了,沙枣林里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是背着书包的像我一样的收获者们,似乎我们的心都被这沙枣林牵住了,少不了隔两天就来林中光顾一次。尽管每年都有树枝被折下,却又每年发着新芽,抽着新枝。似乎沙枣树也怕寄寞,唯恐我们不再光顾它,因而年年都生长茂盛,果实累累。也似乎为了逗趣我们这些顽童们,最惹眼诱人的沙枣总是挂在最高最远的枝头。每到这时,那些胳膊长腿长的高年级学生总会受到青睐。我却倔强地要吃自己摘的果实,不管多难,我总是试图爬到最顶端,伸长手臂去够挂在枝头让我醉心的那一枝。那时的我常以此为荣,如今已为人母,每每回想起来也还为那时不服输的自己莞尔。

后来,因为求学,远离了家乡,沙枣成熟的季节我总在千里之外,有次寒假回家突然好想吃沙枣,于是又去了那片沙枣林。

大地一片白茫茫,孩子们都躲在了温暖的房间里,沙枣林显得如此孤寂,这样的季节里,只有麻雀是沙枣林里的常客。落光了叶子的沙枣树,枝头上仍然挂着没有被风吹落的沙枣,显得有些寂寥又悲怆,似乎是为了守护这片沙枣林而存在。

这画面不禁让人想起手握钢枪,站在风雪中守护天山的卫士。摘了几个,有甘甜却已被风干了。工作后回家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每次回家路过那片沙枣林,我总会深情地多看它几眼。秋天,总是希望能再去摘一次沙枣,但总是错过了季节。

如今家乡早已改变了许多:和平渠上的桥从独木桥到铁皮桥再至现在的钢筋混凝土桥;尘土飞扬的土路变成了黑漆漆的柏油马路;路两旁的歪脖子榆树已更新为正在茁壮成长的观赏树;家家建了漂亮的小楼房;也新增了许多我所不认识的新面孔,原来仅有的一条进城的公路现在变成了双向通行的平坦大道,而那一片沙枣林,却因为修路被全部挖走了。有那么几年,生活中总有那么一处小小的落寞无法填补,有时说起沙枣花的香,总是会有很多人响应,还会回忆起当年为了响应全国植树造林的号召,为了完成枣核任务而去摘满满一书包沙枣逼着家里人吃的情形。说来不只我一人怀念那片沙枣林,不知何时,家人在小院的门前种下了一棵沙枣树,于是又闻到了春天的花香,收获了秋天的沙枣,当然也不需要我再爬高高的了。

终于,我心底那一隅久被搁置的落寞被花季,被秋实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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