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盛开的时光——写在新冠疫情期间

 

走进一片盛开着郁金香的树林,温暖的金色阳光穿过树的枝叶轻抚着花朵,我感受到春天的呼吸。我在想,这一年的春天还是来了,但是那些在这个冬天里离去的人们呢,他们再也看不到春天的花开了,是这阳光太强烈吗,为什么我的眼睛里会涌上泪水。
不想再落泪了,过去的一个月就像整个冬天那样那样漫长,我哭得太多,我不想再落泪了。

我原以来疫情就是个漫长的假期,可以把想读的书都读了,把想看的电影都看了,把想晒的阳光都晒了,我可以从一个睡梦到另一个睡梦,醒来之后疫情也就结束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喜剧。
直到我得知李文亮医生去世的那个晚上。我以为这次疫情就是这个年轻医生专业和勇气的最好证明,让那些不公正对待过他的人脸红去吧,公开向他道歉吧,这次疫情结束后他就会更加充满自信充满阳光的走他的医生之路。但他居然离开这个世界了,不可能,不可能。想起他跟我同是当医生的表弟才一般大,感到心疼不已,就一个人在深夜哭起来。
我就开始变得很爱哭了,看到武昌医院的院长那张帅气的笑脸和装满大海星辰的眼睛,看到那个才二十九岁在隔离病房跟爱人挥手告别的年轻医生,看到那个孩子只有两岁的年轻女护士,他们都离开这个世界了,武昌医院院长妻子那悲恸的哭声不断在耳边回响。我总是对着手机落泪,感觉这些逝去的人们都曾生活在我的身边,冲我微笑,都曾经爱过我,我也曾爱过他们。
每天早上醒来看宁波的最新疫情,然后是浙江的最新疫情。那段时间我最不想看湖北的疫情,因为每天新确诊数总是在增加再增加,好像是个数学里的N,仿佛是个无底的深渊,我没有勇气去看了。昨夜在头条里看到那么多被传染了的武汉人在实名求助,在为被传染的家人求助。回想起疫情刚开始时听到一段武汉女医生崩溃痛哭的录音,她在录音里对家人说医院发热门诊有上万人排队,没有医生,没有医疗物资,眼睁睁看着很多人在她面前倒下去,不知该怎么办。我真该为自己生活在浙江而不是武汉而幸运,我真该为在武汉的人们哭一场,他们太无助了。
在东航工作的丈夫告诉我他们公司临时被通知要准备两架包机从宁波运送医务人员去武汉,名单里有很多我同学医院和我表弟医院的。我去问我同学,她们说医院昨晚九点开动员会,要求大家报名去武汉,很突然,很多人报名,很多人含泪拥抱,姐妹们连夜剃了头发,如同壮士出行。我那些平日里常吐槽工作的护士女同学们,我在微信这头能感到她们的不平静。表弟说他也报了名,想要下批去,但可能不会收像他这样的外科医生。
我在武汉的两个女同学在同学群里说她们被单位派去社区做志愿者,分发打包的蔬菜食品,还有同事被派去方舱医院送餐。她们还说有一个志愿者感染了,那一组的志愿者都被隔离,她们也好害怕,但还是在坚持,希望能早点去上班。

我也和丈夫一起去社区里做了一回志愿者,检查居民出入证和返工证明,劝住那些爱出门溜跶的大爷大妈们。因为只有自带的普通口罩,也没有护目镜,心里也害怕遇到发热的业主。
终于可以去单位上班了,好久不见同事,不习惯平时亲切爱开玩笑的同事戴起了口罩,只是点头招呼下,小伙子们的头发都留长了,大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事两个人上班,既没人来窜门,也没人来办事,大楼变得空荡荡的。食堂一人一桌朝南而坐,没有播放电视,没有人聊天,一切都变了。我这样不习惯,我真想看到大家的笑脸,而不是只看到大家的眼睛,我真想要在吃饭时聊到开怀大笑,而不是这不言不笑。
我和妈妈隔着一条马路住,那些日子却像隔了一条银河,不能去妈妈家,不能吃妈妈做的热饭菜,我也不习惯见不到妈妈的日子。
终于等到湖北和武汉都换了帅,湖北的失地终于在一点点收复并且守住了,每一天的情况都在变好,生活的信心在一点点恢复。世界也因为我们国家的努力而向我们致敬。
但却连续传来在早期被传染的年轻医护人员去世的消息,曙光即将到来时,他们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走进这片郁金香盛开着的树林,我感到春天带给我的喜悦。身边的人们对到来的春天比以往都感到欣喜,对路上开始拥堵的车流感到亲切,对陆续开张的沿街店铺感到温暖,对远道而来的包裹心怀感激。但是疫情之火还没扑灭,数万的医护人员和其他人员都还在出生入死全力以赴,每天还是会有很多人离去,他们再也看不到春天,逝者已逝,愿逝去的生命在有生之年感到过生之欢乐,愿他们在这个冬天的离去能给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带来足够的警示。
 
来源:宁波空管站(竺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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